純之淨

“艾倫的呼吸向來都很淺，特別是在熟睡的時候，每每總讓利威爾有種青年不是睡著而是死去的錯覺。”

 

CP：利艾

轉生Paro

夫君(誤)Yui生日賀文

 

      位於席娜醫院八樓的心臟加護病房在飄落著綿綿細雪的寒冬深夜裡依舊燈火通明，護士們令人不安的低聲交談飄散在角落、病患們此起彼落的呻吟哀嚎迴盪在室內、 定時給藥器的亮紅警示燈如同銳利的刀鋒閃爍著無情的光芒、呼吸器低沉的運轉聲響彷彿包裹著寧靜假象的謊言，偶爾突如其來令人膽顫心驚的CPCR急救呼喊則劃破看似平靜的夜晚。加護病房內這一切看似稀鬆平常的景象卻都讓艾倫遲遲無法安穩入眠，他完全不懂，自己明明在普通病房內住的好好的，為什麼利威爾醫師一 定要讓他轉進加護病房，偏偏這幾天利威爾醫師似乎很忙，連例行巡房都由艾爾文醫師代為負責，自己已經連著好幾天沒見到利威爾醫師了，想好好問個清楚都不行。煩躁著翻了個身將自己埋進被窩，消毒水的刺鼻味透過不是十分舒適的床墊竄進鼻腔，艾倫皺起鼻頭努力嘗試忽略眼前刺眼的光線及耳邊吵雜的噪音逼自己入睡，忽然間心臟又隱隱刺痛了起來……

 

       艾倫.耶格爾是個罹患罕見先天性心臟疾病的二十歲青年，從六歲起被當時還是住院醫師的利威爾檢查出心臟疾病開始至今已經過了十四個年頭。剛開始的時候，艾倫還可以像一般的孩子一樣自由自在地玩耍，雖然每次複診時當時的主治醫師皮克西斯總是耳提面命他不可以過於激烈的活動，但孩子的愛玩天性每每總讓艾倫忽略了醫師的叮嚀。在十一歲那年，艾倫聽從皮克西斯醫師的建議在身上加裝心臟再同步化節律器(註一)以輔助心臟運作，但隨著年紀增長，艾倫開始發現自己偶爾會身體不適並伴隨著胸悶心悸，或稍微激烈運動就會喘不過氣，之後更動不動就會因突如其來的心絞痛及呼吸困難而被送往急診室。經過仔細的全身檢查後發現原本平均使用年限為十年的節律器竟然與艾倫本身產生了排斥現象，由於遲遲無法尋找出原因，最後在艾倫十五歲那年再次更換了節律器，但是病情僅僅控制了三年。就在 艾倫高中畢業典禮那天，他因為突如其來的心悸而昏迷在大禮堂，被校方緊急送往醫院後診斷為肥厚性心肌病變(註二)合併心臟衰竭第三期(註三)，之後就被已成為心臟內科主治醫師的利威爾強制住院觀察。期間斷斷續續的出過幾次院，但總是一兩個月後就會再次送急診而後住院，當然大學也暫時休學了，最後心臟更衰竭到無法負荷任何多餘的動作，只能待在床上靜養，所以耶格爾夫婦細心的在醫院替兒子準備了間單人病房，希望他可以好好養病。就在三個月前，利威爾醫師私下密會了耶格爾夫婦解釋了艾倫的病況，透過最近幾次的心臟超音波檢查結果顯示艾倫心臟的衰竭速度出乎異常的快速，接下來很容易因為無法提供足夠的血液而導致全身多重器官衰竭，並且隨時都有可能因為突如其來的心律停止而死亡，因此利威爾強烈建議讓艾倫進行換心手術。耶格爾夫婦僅僅是討論了一個晚上就在同意書上簽名，但卻要求利威爾及其他醫事人員在手術確定之前先向艾倫保密。

 

     「我們不想再讓艾倫懷抱著任何可能會落空的希望了。」整晚熬夜臉色略微蒼白的格里沙.耶格爾站在利威爾面前，金框眼鏡下方浮現出濃濃的黑青，隔著透明鏡片的眼球佈滿血絲，下巴也冒出紛亂的鬍渣，整個人顯得疲憊又憔悴，完全沒有當年利威爾第一次見到他時那個意氣風發的大學教授的模樣，但他依舊打起精神直挺挺地站在利威爾面前，為了愛子而鄭重的請求著。

 

       坐在病房走廊淺綠色椅子上的卡露拉.耶格爾，在聽到格里沙的請求後，腦中又浮現出當年十五歲的艾倫得知重新更換節律器就可以控制病情後的神情，那時還略帶稚氣的臉龐掩飾不了內心的激動以及興奮，之後艾倫懷著對未來的嚮往撐過了手術以及復健，並且努力的遵守主治醫師的要求好好照顧自已並定期複診，但短暫的幸福卻僅僅維持了三年，接著又是彷彿永無止境的重複著心悸、呼吸困難及進出醫院的生活。卡露拉想起那陣子自己彷彿就像是罹患了精神分裂似的，總是很恐懼電話響起，怕電話那頭傳來的是艾倫再度送醫急救的通知，但也很憂慮電話不響起，擔心著艾倫是否會突如其來的暈倒在某個無人知曉的角落而錯失救援。一想起艾倫兩年前得知自己必須休學住院不能與同班同學一起上大學時那一瞬間的失落表情，以及立刻強顏歡笑反過來安慰父母別擔心的懂事模樣，卡露拉不禁又掩面哭泣了起來。

 

       利威爾正想開口說話，這時身旁掛有『艾倫.耶格爾』牌子的病房房門突然開啟，一名圍著紅色圍巾、身穿白色連身裙的黑髮女孩從裡頭以倒退的方式走了出來， 輕輕的關上房門後才轉身，俏麗的臉蛋面無表情，宛如黑寶石般的眼眸平靜的讓人讀不出情緒，但卻在看到坐在椅子上哭泣的卡露拉時，眼眸中閃過一絲慌亂的神色。女孩連忙走向前彎腰抱住對方顫抖的身軀，在耳邊輕聲安慰，「卡露拉媽媽，沒事的，艾倫已經睡著了。」

 

       女孩名叫米卡莎.阿卡曼，是艾倫的義妹、耶格爾家的養女，從利威爾在還是名實習醫師並且認識艾倫時她早已經是耶格爾家的一員了。與艾倫不同，米卡莎是個很健康的女孩，幾乎沒看過她生什麼病，所以利威爾其實對她並不太了解，但是十四年的歲月還是可以讓他旁敲側擊的推斷出很多事。譬如說，米卡莎的父母是在一場冬夜的車禍中過世的，當時是年幼的艾倫發現抱著頭蹲在雪地裡哭泣的米卡莎並且告知父母；譬如說，米卡莎脖子上那條有點破舊的紅色圍巾就是當年艾倫親手送給米卡莎的；再譬如，米卡莎很重視家人，特別是艾倫，彷彿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微亮的晨曦穿過窗戶灑進潔白的醫院走道，位於高層樓單人病房外的走道在清晨更顯的清冷，看著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的耶格爾一家，利威爾耐心等待卡露拉的情緒稍稍平復些後，才穩了穩心神開口道，「我會交代醫護人員在評估結果出來前先不要告知艾倫，但是我們不可能永遠瞞著他，畢竟艾倫已經成年了，這種事還是要讓他本人做決定。」說完，利威爾轉身輕輕推開了身旁的病房門，想再度探視艾倫的情況，並留給耶格爾一家獨處的空間。

 

       一進入病房，醫院特有的刺鼻消毒水的味道迎面襲來，利威爾皺了皺眉頭，不論在醫院待了多少年他就是無法習慣這個味道，再向前走近幾步，淡淡的花香逐漸沖淡了刺鼻的味道，讓利威爾原本下意識屏住的氣息得以舒緩。看了一眼窗台，利威爾很熟悉這個味道，自從艾倫住進這間單人病房後米卡莎就天天帶著一株新鮮的繡球花來到，說是要替單調的病房增添一些生命力。稍稍環視四周，兩年的時間讓原本空蕩蕩的病房多了不少額外物品，從圓桌上的幾本世界名著、最新型的筆記型電 腦，到椅子上質料上等的毛線帽、輕薄羽絨外套，每一樣都是耶格爾夫婦親自替愛子準備的，但病房終究是病房，就算增添了再多的生活用品以及愛，冷冰冰的白牆、鐵製的病床，又或是印有醫院自由之翼標誌的床單棉被，還是無法抹滅艾倫正在住院的這個事實。

 

      利威爾走到病床邊，初升的陽光鑽過淺藍色的窗簾縫隙灑落正在病床上熟睡的青年身上，並在秀氣的臉龐打上塊塊淺色的斑駁。艾倫的呼吸向來都很淺，特別是在熟睡的時候，每每總讓利威爾有種青年不是睡著而是死去的錯覺。抬頭看向床頭另一側上方懸掛的監視面板，利威爾仔細確認了艾倫的生命徵象並隨手記錄在手上的病歷資料裡，卻突然一個不穩的讓部分病歷從資料夾中滑落，寫滿各種紀錄的紙張散落在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地面上，讓利威爾瞬間有種摔碎了什麼的心慌感。蹲下身將病歷一一撿起並整理歸檔，其實大部份都是已經整理好的病歷摘錄，記錄著艾倫各次住院的重點資訊，利威爾按照著紙張上的時間進行排序，最後一張病歷卻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張頗有年歲且明顯泛黃的紙張，但利威爾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上頭是自己的筆跡，雖然已事隔十四年，利威爾卻依舊清清楚楚的記得那一天的事情。

 

       當年年僅六歲的艾倫因為重感冒而被小兒科醫師聽診出心音似乎有些雜音，所以建議耶格爾夫婦轉診到當時是心臟內外科權威的皮克西斯醫師那做更進一步的追蹤。 那時的自己才剛從醫學大學畢業並成功考取醫師執照，還只是醫院裡一名小小的住院醫師，卻幸運地獲得皮克西斯的賞識進而參與額外的門診教學。當六歲的艾倫眨著金色的大眼睛出現在他面前時，利威爾確定自己的心臟猛烈的跳動了好幾下，從小持續困擾著他的惡夢如排山倒海般再度襲來，一切模糊的夢境畫面都在轉瞬間清 晰了起來，宛如艾倫就是那把連接前世及今生的金鑰匙。短短的幾秒鐘，利威爾彷彿穿越了漫長的時空隧道，高聳的城牆、狹隘的自由、宛如家畜般被豢養的人類， 兇殘的巨人、陰險的政局、如同謊言般被隱藏的真相，還有他人生中那抹最後也是最美麗的翠綠。

 

      身為醫師的敏感，讓利威爾下意識的再度抬頭看向監視面板，注意到艾倫的血氧濃度(註四)正以緩慢的速度逐漸下降，雖然依舊維持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但利威爾還是走向床旁的氧氣流量表(註五)確認米卡莎有遵照醫囑在艾倫睡眠時將氧氣流量提升。重新調整了艾倫手指上的血氧濃度計(註六)的位置，利威爾思考了一 會還是動手將氧氣流量上調，雖然這等於是間接承認了艾倫的心臟功能已經不足以提供他在睡眠時的氧合需求，並隨手記錄在病歷上，準備稍會通知值班護士修改醫囑內容。

 

       深吸了一口氣，利威爾重新看向依舊在病床上熟睡的艾倫，電子監測儀器運轉的聲音低低的流轉在微涼的室內，在只有淺淺呼吸聲的病房裡顯得格外刺耳。凝視著艾倫的側臉，利威爾內心清楚的知道，不管是兩千年的過去還是整整相處了十四年的現在，艾倫對他而言，早就遠遠不只是屬下或是病人那麼簡單的兩個字而已了。

 

TBC

 

註一:心臟再同步化節律器

CRT-P類似心律調節器置入術，在裝置過程中，病患是清醒的，經局部麻醉後在病患前胸皮下切開一個小傷口，將三條導線 經由靜脈送入心臟，最後再將再同步化節律器植入皮下並縫合傷口，即完成手術。再同步化節律器經過良好的設定後，可激發左、右心室的收縮，達到心臟同步化收縮的效果，使心臟得以回復協調的收縮。其功效除了可改善病人的症狀，恢復心臟功能，減少二尖瓣回流，最重要的是可以下降病患的死亡率。但要注意的是心臟再同步化節律器治療並無法取代藥物治療。接受心臟再同步化節律器治療的病患仍需依醫師指示，在症狀減緩下調整藥物之使用。

 

 

 

 

 

 

 

 

 

 

 

 

 

 

 

 

註二:肥厚性心肌病變

Hypertrophic cardiomyopathy主要屬於先天性疾病，但也可能為後天疾病引發。是因心臟連接主動脈入口處肌肉肥厚，導致血液受阻無法順利輸送到全身，可能出現呼吸困難、嚴重呈端坐呼吸或陣發性夜間呼吸困難、心絞痛、心律不整、心跳加速等症狀。治療方法是進行手術或藥物將心肌縮細，另血液順利進入主動脈制身體各處，同時安裝去顫器維持心跳。

 

註三:心臟衰竭

肇因於心臟結構或功能的異常表現或受損，致使心臟無法滿足或輸出足夠的血量，並無法滿足身體組織、器官代謝之需求，是病態的生理狀況，也可能是任何心臟疾病最終的表現。

紐約心臟協會功能分類為四個等級

第一級:身體活動不受限制；一般的活動不會引起過度疲倦、心悸、呼吸困難或心絞痛。

第二級:身體活動輕度受限制；可以從事日常活動，若作劇烈運動，就會感覺呼吸困難、疲倦、心悸或心絞痛。

第三級:身體活動明顯受限制；從事日常的輕微活動時，會感到疲倦、心悸、呼吸困難或心絞痛，但休息後會緩解。

第四級:執行任何活動都會不適；躺在床上或站著不動也會感覺呼吸困難、疲倦、心悸或心絞痛。

 

註四:血氧濃度

Oxygen saturation (SpO2)為血液中血紅素含氧的飽和度，臨床上可供醫護人員作生命監測判斷，並配合數據表徵作有根據的供氧醫療行為，正常值為90%～100%。

 

註五:氧氣流量表

Flow meter為控制醫療氣體流量的器材，可控制範圍約為0～15LPM。

 

 

 

 

 

 

 

 

 

 

 

 

 

 

 

 

 

 

 

 

註六:血氧濃度計

Pulse Oximeter為測量血氧濃度的儀器，利用紅外線非侵入式來測量血液的含氧量和心跳值變化，免除了傳統抽血的不便和可能受感染的危險。加護病房必要配備之一，主要分為手指型及耳朵型，一般病房則是是需求而定，若病房無配制，可用小型攜帶型血氧濃度計替代。

 

我說…

為什麼生日賀文要點這麼讓人憂鬱的醫護梗啦!!!

我根本就自虐寫到很憂鬱憂鬱憂鬱憂鬱憂鬱

大概是職業病作祟(並沒有XD)

我總覺得寫到一半會有醫生或學姊跳出來電我學理QwQ

害我總是寫沒兩句就跑去翻書Orzzz

親愛的Yui～ 雖然妳的生日過的有點久(別打我…)

但你今年生日前我一定會寫完的(喂喂)

雖然我寫的很憂鬱

但是如果你能喜歡我還是會很開心的。

 

純2014/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