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之淨

*鳩鳩兔《BELONG 存在的彼方》(上篇)配文

*原著向

*內容為故事的補完 亦可獨立觀看

*慎

*同人誌中心 & 露天賣場       

 

       在距今百年以上的過去，世界上出現了一種人類的『天敵』，他們相較於人類有著天壤之別的力量之差，人類在轉瞬間就遭遇了滅絕的危機。存活下來的人類，築起了三座名為『瑪利亞』、『羅塞』與『席那』的巨大城壁並蟄居其中，終於獲得了百年的安寧。      

 

       845年瑪利亞之牆南端的甕城──希干希納區遭超大型巨人襲擊，之後瑪利亞之牆被盔甲巨人突破，大量巨人入侵瑪利亞之牆內的領土，居民被迫遷往羅塞之牆內 避難。一年後，瑪利亞之牆奪還戰失敗，從羅塞之牆到希干希納區的領土被迫放棄，人類失去1/3的領土和2成(25萬)人口。       

 

       羅塞之牆的西方甕城──凱洛魯巴區，除了因河川從中央貫穿造就了發達的河運及漁業外，原本就以出產稀有礦產而聞名於牆內。另外，身為瑪利亞及羅塞間重要的連 接通道，以及擁有瑪利亞之牆的間接庇護，讓凱洛魯巴區身為甕城的危險度大大降低，地利及土地的先天優勢讓不少人對這個區域趨之若鶩。總體而言，凱洛魯巴區 是無法進入席那牆內，但又不至於流落到瑪利亞的人們的首要選擇之一。隨著時間的發展，各商會紛紛在此必經之地設立據點，商旅及攤販絡繹不絕，凱洛魯巴區儼然有成為新一代重要金融區的勢頭。       

 

       小女孩住在凱洛魯巴最靠近瑪利亞的區域裡，父親是附近稀有礦區的所有人，母親則是某小型 商會的創辦人，從小不虞匱乏的生活讓小女孩一直認為『巨人』是離自己遙遠的存在，只要有瑪利亞在，那麼自己安穩的生活就永遠不會被破壞。某天，從羅塞外傳 來了希干希納區及瑪利亞被突破的消息，大批難民從牆外不斷湧入，帶來了蔓延的飢荒及潛伏在暗處的瘟疫。美麗的家園瞬間變了調，街上隨處可見衣衫襤褸的老人 或表情呆滯的孩子，飢餓的露出猙獰表情的成人以及因疾病死在暗巷的發臭屍體。政府反應的速度遠遠不及瘋狂增長的難民人數，隨著物資的快速消耗，物價開始迅 速的飆漲，偷竊、搶奪、鬥毆等犯罪事件層出不窮，原本安穩的小鎮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人間煉獄，驚覺事態不對的父母連忙透過各種管道想往牆內遷移，但耗盡龐 大的積蓄卻早已為時已晚。       

 

       混亂的一年後，王都發起了瑪利亞之牆奪還戰，大部分的流民都被強制送往戰場，雖然是很殘忍的方 法，但凱洛魯巴終於獲得了修養生息的時間，存留下來的人們挽起衣袖，決定合力回復家園原本的樣貌，重新開始嶄新的生活，即使失去了瑪利亞的保護，凱洛魯巴 已經身陷最前線。       

 

       失去瑪利亞對小女孩來說是個很模糊的概念，畢竟她不曾體會過巨人的威脅，甚至連巨人都只有在教課書上看過，父母或老師總是告訴她，『高聳的城牆就是最安全的屏障。』望著阻隔了藍天的羅賽，以及鎮上明顯增加的駐屯兵團士兵，小女孩穿著相較於過去明顯破舊的洋 裝轉身往鎮外走去。瑪利亞的淪陷對她來說最明顯的改變就是家裡的生活不再優渥，她失去了美麗的新衣服、寬敞舒適的家園、不虞匱乏的糧食以及無憂無慮的生活。        

 

       滿目瘡痍的凱洛魯巴在短短幾年內逐漸恢復了生機，但卻永遠回不去當年繁華的榮景。有能力的人們早就離開此處，轉往席 那內繼續奢華的生活，而被迫留在此區的人類在時間的流逝下，漸漸遺忘了當年的無力與恐懼，近乎盲目的相信著眼前的高牆會永遠佇立，抵擋著在牆外遊蕩的巨 人。

 

***       

 

       『聽說托洛斯特區前陣子又被巨人襲擊了！』       

       『我叔叔告訴我那裡躲著一個會變成巨人的少年！』       

       『我鄰居的哥哥是托洛斯特的駐屯兵，他說那個少年有著猙獰的長相和一雙金色的眼睛……』       

       『金色的眼睛？真是稀奇！該不會看到他的金瞳就會被吃掉吧？』       

       『被變成巨人的人類吃掉？這也太恐怖了！』 

 

***       

 

       那天跟平時一樣是個晴朗的日子，陽光暖洋洋的籠罩大地，白雲繾綣在藍天之中，空氣中飄蕩著紫羅蘭的淡雅清香，小女孩獨自一人揹著親手編織的竹籃到鎮外的森林 裡撿拾木柴，這項工作對於她來說十分駕輕就熟，短短的一個早晨就將竹籃裝得滿滿。使勁地將沉重的木柴揹在肩上，小女孩望著幾乎懸掛在頭頂的烈陽，耳邊傳來 鳥兒愉快的啼叫聲以及知了響亮的鳴叫聲，決定偷偷跑到森林內小憩一下。       

 

       濃密的綠蔭阻擋了炎熱的暑氣，陽光穿過茂密的樹葉在 草地上照出斑駁的倒影，微風吹過樹梢帶起不絕於耳的沙沙聲響，小女孩將竹籃放置在隱密的樹叢中後便踩著愉快的步伐跳進森林裡。鑽過複雜的叢林小徑，偶爾還 會撞見覓食中的小動物，繞過高聳的百年松樹，耳邊逐漸聽見潺潺的流水聲，歡呼了一聲，小女孩三步併做兩步地奔向河流。這裡是她無意間發現的秘密基地，滋養 凱洛魯巴的河川在此做最後的停留後即將離開人類的領土，流向牆外廣大的世界。       

 

       穿出樹林，小女孩晶亮的藍色雙眸突然對上了一 雙金色的眼睛，原本應該杳無人煙的河岸此時卻坐著一位少年，他身穿兵團的制服、褲管高高捲起露出纖細的小腿浸泡在清澈的河水裡，表情在注意到動靜時微微警 惕了起來，在確定只有小女孩一人後隨即露出了燦爛的微笑，金色的雙眼在陽光下折射出宛如蜂蜜般溫暖的光芒。       

 

       「你也迷路了嗎？真巧，我也是！」       

 

       少年有點尷尬似的露出了笑容，右手隨意拍了拍身旁的大石頭示意小女孩過來一起坐。金色的瞳眸閃耀，讓小女孩瞬間想起這陣子在鎮上流傳的謠言以及父母的叮嚀， 內心瞬間萌起逃跑的念頭，但是眼前少年的笑容實在太過溫暖，清秀的面容完全無法與邪惡的巨人聯想在一起，出於直覺，小女孩依舊走到河邊脫下鞋襪將雙腳浸泡 在河水裡。       

 

       「我是艾倫，艾倫‧耶格爾。」       

 

       就在小女孩思索著該如何確定巨人的謠言時，身旁的 少年主動開啟了話題，雙腳輕輕來回波動著水面，將兩人的倒影攪亂，幻化成圈圈漣漪向外擴散，「長官命令我到森林裡調查些東西，不過等我發覺時似乎已經迷路 了，因為怎麼找都找不到出口，所以乾脆在這裡休息一下。」       

 

       看著少年彷彿惡作劇成功似的吐了吐舌頭，金色的雙眼愉悅地瞇了起來，甚至可以聽見對方哼著輕快的小調，小女孩出神地望著兵團制服後的自由之翼標誌，黑色與白色的羽翼相互重疊，橫跨在背上像是預備展翅飛翔的翅膀。       

 

       「大哥哥，你的眼睛……是金色的呢！」不自覺將內心的疑問說了出來，小女孩在看到艾倫金色的雙眸對上自己時突然驚醒，匆匆忙忙地抓起了自己雙馬尾的一邊當作理由塘塞，「真特別，就跟我的頭髮一樣！」       

 

       少年歪著頭沉默了一會兒，接著不甚在意地勾起了嘴角，似乎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對喔，我的眼睛是金色的，跟你的頭髮一樣。」

 

       深了個懶腰，少年長長吐了一口氣 後便隨意向後仰躺在大石頭上，語氣突然有點落寞，「我也有個金色頭髮的青梅竹馬，只不過他現在在別的地方執行任務，我們已經很久沒見了，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如何？」       

 

       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小女孩思索了會也跟著仰躺在石頭上，午後的石面吸收了一整個早上陽光的熱度而暖烘烘的，非常舒服。沉默開始蔓延在兩人之間，森林裡的時間彷彿靜止，小女孩的耳邊只聽得見淙淙的河水聲、啁啾的鳥啼聲，以及身旁少年綿長的呼吸聲。       

 

       「大 哥哥，你有看過巨人嗎？」其實沒有很希望得到回答的，或許是蔚藍的晴空以及帶著紫羅蘭清香的微風使然，小女孩睜著跟天空一樣色彩的大眼，喃喃提出了內心的 困惑，「爸爸媽媽還有老師總是告訴我，只要有高牆的保護，我們就永遠不用害怕巨人。可是，瑪利亞被破壞了，剛開始大家都很緊張，每天都擔心著凱洛魯巴會成 為下一個希干希納，幾年過去了，鎮上的人們又開始相信巨人不會再出現，我不知道這樣究竟是對還是錯……」       

 

       「有喔，我看過。」毫不考慮地回答，少年纖細的手臂高舉，金色的眼睛看著從指縫間露出的陽光，灑落在臉蛋上造成片片晃動的光影，「我加入調查兵團的目的就是要驅逐這世上所有的巨人，然後我要走出牆外，自由的去探索這廣大的世界……」       

 

       少年清亮的嗓音似乎帶著某種魔力，小女孩側著頭愣愣地聽著高牆外的炎之水、冰之大地以及沙之雪原，尤其在訴說到那一整片無邊的藍色大海時，少年臉上欣喜的表情、閃著光芒的耀眼金眸和手舞足蹈的肢體動作，都讓小女孩看得目不轉睛。       

 

       「你一個人嗎？」       

 

       少年突然嘩的一聲坐了起來，嚇了小女孩好大一跳，反射性地也跟著坐了起來。相較於方才的淘淘不絕，少年此時的表情帶著些許遲疑和就小女孩看來應該稱為害羞的 神色，貝齒緊緊咬著下唇，白皙的臉蛋微微泛紅，修長的雙腿嘩啦啦地回來拍打著河水，濺起陣陣晶瑩的水花浸濕了兩人的衣角。       

 

       「我會跟我喜歡的人一起去探索牆外的世界。」       

 

       過了許久，久到連小女孩都覺得是否問了太私人的問題應該好好道歉的時候，少年終於開口了，並帶著堅定的神情凝視著不遠處的羅賽之牆，「雖然現在的局勢不容許 讓所有人知道我們是彼此喜歡的，但是只要驅逐了這世上所有的巨人後，我一定會緊緊握著他的手，和他一起自由的走遍牆外廣大的世界，再也不用顧慮上層的勢力 和世俗的眼光。」       

 

       少年清秀的臉龐在耀眼陽光及河水反射的藍色光芒的渲染下顯得有些失焦，金色的雙眼併出了宛如寶石般美麗奪目的華彩，水潤的嘴角漾出了甜美的笑靨，小女孩覺得，這時候的艾倫哥哥整個人都洋溢著一股說出不口的幸福感。       

 

       不知不覺時間已接近傍晚，微風夾雜著涼意帶走身上僅存的體溫，原本清涼的河水也變得刺骨，驚覺逗留太久的少年連忙起身打算回到鎮上，小女孩也拍拍身上的灰塵準備回家。       

 

       「順著道路直直往前走就是凱洛魯巴……了……」       

 

       拉著少年分擔了一部分木柴的手臂，小女孩興高采烈地指引著方向，愉快的話語卻在看到小鎮的蹤影時嘎然而止。數道黑煙從鎮中央竄起，朦朧了移動中的巨大身影，小女孩心裡陡然升起了劇烈的恐懼感，無法多做任何思考就直接往鎮裡衝了回去。       

 

       快速地奔跑著，小女孩的腳步凌亂，不時還會被路上的小石子絆到，但顧不了那麼多，她只是使勁地邁開雙腳往前飛奔，胸口劇烈起伏著，不知道究竟是因為奔跑亦或 是恐懼。道路前方轉角的那棟磚紅色房屋就是自己溫暖的家，等等當她打開大門後，爸爸會跟往常一樣從報紙後探出頭，眼鏡後的藍色雙眼會閃著欣喜的光芒，而媽 媽會笑著接過木柴，並催促著自己趕快洗手吃點心，安穩的生活都不會有所改變。       

 

       繞過轉角，熟悉的位置卻是陌生的景象，磚紅色 的屋瓦傾斜並破了個大洞，土黃色的牆面碎裂倒塌，大門前爸爸替自己搭建的鞦韆不知所蹤，而早晨出門前跟媽媽一起晾的床單則孤伶伶地飄落在地面。雙腳彷彿生 根似的，沉重的無法向前一步，小女孩睜大了雙眼瞪著眼前的畫面，腦袋昏昏沉沉不知該做何反應，溫暖的家園及殘破的殘骸不停的在眼前交替閃現。耳邊突然傳來 熟悉的微弱呻吟，彷彿一個開關，顫抖的雙腳瞬間恢復了知覺，小女孩丟下背上的木柴往聲音方向跑了過去，身後木柴落地的巨大聲響掩蓋了艾倫焦急的阻止聲以及 即將拉住小女孩的手臂。       

 

       短短的道路在面前被無限延伸，小女孩覺得自己不管如何賣力奔跑似乎都無法抵達家門，陣風夾帶著黃土 砂石刮過臉頰，刺得眼眶陣陣發痠，散落在兩旁的樹枝、巨石及屋瓦毫不留情地刮過皮膚留下道道鮮紅痕跡，小女孩的喉嚨發出了不知是的絕望的泣音或是恐懼的嘶 吼，藍色的眼睛慌亂地找尋著呻吟聲的來源，絲毫沒有注意到右邊朝自己緩緩伸出的大掌。突然間腰間一陣劇痛，接著小女孩就覺得自己的雙腳離開了地面，使勁地 扭動掙扎，奮力地拍打著緊抓著自己的手掌，小女孩只覺得自己被高高舉起，整個凱洛魯巴的樣貌完整的映入了眼廉。       

 

       好不容易重建的凱洛魯巴如今變得滿目瘡痍，十幾隻身形不一的巨人散佈在各處，它們赤裸的身軀恣意踩踏著房屋，那是鎮民安身立命的家園，巨大的臉龐帶著醜陋的表情大口 吞噬著食物，那些都是看著自己長大的親朋好友，尖叫、哭喊、哀鳴響徹在凱洛魯巴的天空，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味。小女孩呆愣著看著眼前的景象，震驚的 失去了反抗的力氣，相較起幾年前瑪利亞被突破時的難民潮，此時此刻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小女孩扭動著身體努力從巨大的指縫向下看去，破 碎的家園就在腳下，坍塌的屋瓦裡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混雜在大小不一的碎石上。媽媽美麗的金髮凌亂地半掩住驚恐的表情，脖子以下的身體扭曲成詭異的角度宛如布 娃娃似的癱軟在不遠處，爸爸微胖的下半身浸滿了鮮紅色的血液倒臥在媽媽的頭顱旁，但上半身卻不知所蹤，已成屍體的三塊肉塊孤零零地倒在被染成暗紅色的地 面。小女孩不敢置信地看著，靈魂彷彿被抽離似的無法動彈，任憑被巨人越舉越高。       

 

       突如其來的巨大爆炸聲及刺眼光芒吸引了小女 孩的注意，無意識地抬起頭，一隻約十五米高的巨人正從煙霧裡緩緩出現，尖銳的大耳從棕色的頭髮裡冒出，雙排的尖銳牙齒看起來醜陋又猙獰，渾圓的大眼在夕陽的照耀下冒出冰冷且殘忍的金屬色，巨大的身影逆著光線在地面拉出長長的倒影，掩蓋住滿地的殘骸及父母的屍體。        

 

       『那裡……不是應該是艾倫哥哥待的位置嗎？』       

       『啊啊！原來……擁有金色眼睛的少年果然是巨人呢！這世界實在是……』        

 

       還來不及釐清混亂的思緒，小女孩感覺腰間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然後就再也無法思考了。只留下孤伶伶的上半身還倒吊在巨人微笑的唇角，金色的雙馬尾鬆脫，髮絲 夾雜著血液宛如瀑布一般的在空中晃動，藍色的瞳眸還大張著，反射著羅塞牆外金黃的夕陽餘暉，卻永遠無法再倒映出任何東西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