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予你的心臟(二)

【利艾】獻予你的心臟(二)

“利威爾知道自己又浪費了一個晚上，只要自己的心臟每跳動一下、肺臟每呼吸一口氣，艾倫就會離死亡更靠近一步。”

CP：利艾

轉生Paro

夫君(誤)Yui生日賀文

“利威爾醫生，為什麼艾倫不能跟別的小孩一樣每天到處玩呢？”

“利威爾兵長，為什麼我們就得如家畜一般的被豢養在牆內呢？”

年幼的艾倫躺在病床上，稚嫩的臉蛋帶著無法理解的困惑，一旁的利威爾正在護理師的協助下進行定期的心臟超音波檢查。

年輕的艾倫站在城牆上，眺望著遠處一望無際的牆外世界，翠綠的眼眸裡流動著難以理解的流光。

“利威爾醫生，我想要戰勝病魔然後就可以和朋友到處去玩耍了！”

“利威爾兵長，總有一天我要驅逐巨人然後在這世界自由的探險！”

長大點的艾倫坐在診療椅上，興高采烈的對著利威爾訴說著學校的所見所聞，金色的眼睛閃耀著欣喜的光芒。

剛結束訓練的艾倫站在利威爾面前，右手握拳按在左胸心臟前，整個人神采飛揚的懷抱著對未來的期待。

“利威爾醫生，難道我的病就無法完全治癒得一輩子困在這冰冷的醫院嗎？”

“利威爾兵長，難道我們真的無法成功驅逐巨人被迫要一輩子困在牆內嗎？”

高中的艾倫剛被利威爾從死神的手中奪回，疲憊的張開了混沌的金色眼睛，看到正在一旁書寫紀錄的利威爾，便再度闔上雙眼，語氣中透出濃濃的虛弱與絕望。

結束壁外調查任務的艾倫躺在回城的馬車上，才剛恢復意識睜開翠綠的雙眼，便注意到一旁騎在馬上的利威爾，之後又痛苦的闔上眼睛、語帶虛弱及不甘的喃喃自語。

“利威爾醫生，為什麼我的心臟彷彿不屬於我自己呢？”

“利威爾兵長，希望來生能有機會將這顆心臟獻給您！”

利威爾醫生

利威爾兵長

利威爾醫生…

利威爾兵長…

利威爾醫生……

利威爾兵長……

“嚇！！！”猛然睜開雙眼，利威爾瞬間從辦公桌前站起，原本散落在面前的各式研究資料也跟著撒落一地，跌落在地面彷彿那遙不可及的希望。雙手撐在桌面用力的喘著粗氣，利威爾瞪著眼前凌亂的地面，夢境裡太多相似的場景在眼前反覆重疊、相互交織，最後纏繞成無法掙脫的枷鎖將他緊緊束縛，兩個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記憶在腦海中不停閃現，還有點遲鈍的腦袋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陷入幻覺的利威爾兵長抑或是被噩夢糾纏的利威爾醫生。

待氣息平復些後，利威爾才側頭看向一旁擺滿各式原文書的書櫃，深咖啡色的檜木一如主人一樣低調，透過玻璃反射出的深邃黑眸卻已看不見絲毫殘留的睡意，充斥其中的只有滿滿的警惕及隱藏在深處的懊悔。抬頭看向牆上的掛鐘，利威爾這才發現自己在研究近期心臟移植的相關文獻時不知不覺睡著了，微弱的陽光從拉上的窗簾邊緣洩出，在米黃色的地面上留下點點圓形的痕跡。走向前去拉開窗簾，冬日清晨的陽光總是來的特別晚，整個城市還是霧濛濛的一片，寂靜的如同定格畫面般，利威爾知道自己又浪費了一個晚上，只要自己的心臟每跳動一下、肺臟每呼吸一口氣，艾倫就會離死亡更靠近一步。

收回陰鬱的目光，利威爾轉身進入衛浴間整理儀容，之後便拿起放在沙發上象徵主治醫師的白色長袍(註一)披上，打算在上午門診開始前先到加護病房巡房，順便問問值班護理師艾倫最近的情況。清晨的醫院彷彿還在熟睡般的寧靜，利威爾雙手插在口袋，抿著嘴角一臉嚴肅的走在通往心臟加護病房的走道上，此時就算是無無刻上演著悲歡離合的場所也靜悄悄的杳無人煙。數十年下來，利威爾早已學會了對眼前的悲劇懷抱著平常心，這不是說他冷血無情，而是他已清楚明白自己早已不是那個被稱為『人類最強』的利威爾兵長，現在的他只是個平凡的心臟內科醫生，能力有限無法拯救所有託付在他手中的生命，但是...

不自覺的放慢腳步，利威爾停在走道的正中央，醫院完善的中央空調讓他感受不到冬日的寒冷。向前走了幾步側靠在走道窗戶旁，利威爾伸出手掌輕抵著玻璃，刺骨的冰涼感瞬間傳遍身體，從高處俯瞰著原本冷冷清清的醫院門口，已經開始有早起的老人頂著寒風緩步的走入醫院，或是早班的醫護人員帶著一臉倦容準備上班，原本寂靜的定格畫面漸漸被打破，想必幾小時後這裡也會重新恢復成充斥著焦急憂愁與哀怨不安等負面情緒的地方。

利威爾收回視線，眼前是通往艾倫所在的加護病房大門，繼續向前走就可以再一次見到他，但也可能再度得知病情惡化的消息；身後是通往自己辦公室的道路，裡頭成堆的各式論文或許會有拯救艾倫的方法，即使那機率微乎其微。深吸一口氣，利威爾重新邁開步伐堅定的朝前方走去，就算自己已清楚明白世間萬物自有各自的定數，也自認能在適時的時機停止治療，還給病人一個應有的安寧，但唯有艾倫他無法放手。每每看到被緊急送來呼吸困難甚至失去意識的艾倫，利威爾總有一股不顧一切想要將他摟進懷裡的衝動，然而作為一個醫生的使命感總會逼迫他有條不紊地進行急救，即便自己的心臟已經疼痛到鮮血淋淋。尤其最近幾次都是在利威爾的堅持下才將艾倫從鬼門關前拉回來，每當看到監測器上重新恢復的心跳及血壓數值，利威爾才會回過神並明白自己又再度跨越了界線。

拿出職員證對著門口旁的感應器刷了一下，細微的“嗶”聲後大門緩緩的自動開啟，為了加護病房感染控制而特意維持的低溫空氣瞬間湧出。不明顯的顫抖了一下，利威爾拿出口袋裡的淺綠色外科口罩戴上，踏過深藍色黏塵墊，皮鞋踩在上頭發出的聲響引起了護理師們的注意，不一會兒這個月的夜班護理長佩特拉就匆匆忙忙地迎了上來。

「利威爾醫生，您今天怎麼這麼早？我們的晨間護理都還沒開始呢！」留著橘色短髮的佩特拉是小利威爾幾屆的學妹，雖然年紀輕輕但卻非常認真，當同期的同學還在玩樂當基層護理師時，佩特拉就已經逐步通過各項檢定考核並努力累積年資升等，優秀的表現也獲得醫院的賞視，一待她升上N4(註二)後就立刻被任命為護理長，負責管理一整個心臟加護病房。

「不礙事，我只是來看看。」揮了揮手，利威爾看向左方牆壁白板上的值班表，確定了今日的值班醫師以及負責照顧艾倫的護理師後，便按照自己的習慣進行巡房，這時值班的住院醫師也接獲消息，匆匆忙忙的披上短袍從值班室裡出來。

利威爾仔細的評估著每一個自己負責主治的病人，時不時詢問各床的負責護理師病人目前的病況以及指導亦步亦趨跟在身旁的住院醫師，所有的病人不是陷入昏迷就是還在熟睡，低沉的嗓音迴盪在略為冰冷的加護病房，壓抑的空間裡只有呼吸器給氣的聲音、偶爾會聽見主動脈內氣球幫浦(IABP)(註三)發出的穩定嗶嗶聲、若是經過正在使用體外膜氧合器(ECMO) (註四)的危急病人的病房時，還可以聽見馬達轟隆隆的運轉聲響。利威爾有條不紊的照著自己習慣的步調巡房，但越到後面的病房他發現自己開始漸漸的焦躁了起來，清楚的知道自己煩躁的理由，利威爾逼迫自己靜下心來給予每個病人公平的對待。

最後利威爾加快腳步走向最後一間病房，那是當初利威爾特別拜託佩特拉挪出給需要靜養的艾倫的。不自覺的深吸一口氣，利威爾右轉走入了病房，病床上的艾倫還在熟睡中，清秀的臉龐比上次見到時更為蒼白，臉上帶著提供低流量氧氣的鼻導管(註五)，在棉被下的身子也比印象中單薄許多。不過讓利威爾慶幸的是，艾倫的身邊並沒有任何侵入性治療機器，僅有簡單的血壓、心電圖以及血氧監測器，而且生命徵象十分的穩定。盯著監視螢幕上一下一下跳動的心跳，利威爾覺得自己原本狂躁的心臟似乎也跟著同步了，如果可以，利威爾希望自己永遠不要看到它變成毫無起伏直線的一天，突然耳邊傳來佩特拉呼喚自己的聲音，利威爾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分神了。

有點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利威爾假裝忽略了身後擔憂的眼神，直接拿起了身旁的病例翻閱，並隨口問了一旁戰戰兢兢的年輕值班護理師艾倫的近況，但出乎利威爾的預料，回答他的卻是身後的佩特拉。

「艾倫昨天定期的心臟超音波結果已經出來了，LVEF及RVEF皆有些微下降的趨勢，分別為35%及30%(註六)。最近的胸腔X光顯示艾倫肺部兩側有積水的現象，因為量不多所以我們只有限制水份的給予，並會持續監測他的呼吸狀況及積水情形。另外，心臟移植評估的結果評估師已經送來，艾倫確定進入了器官捐贈移植中心的排名名單(註七)內，利威爾醫師您有空可以去確認最新的排名。」

緊皺著眉看了病床上的艾倫一眼，利威爾點了點頭並闔上病歷放回原位，「既然已經進入了排名名單內，那佩特拉你就去安排艾倫做抗原抗體及血清學的檢查，以備不時之需吧。」，又看了熟睡的身影一會，那微弱到肉眼幾乎不可見的起伏卻讓利威爾感到莫名安心，接著轉身準備進行早上的門診工作。

「對了！利威爾醫生，」在利威爾即將踏出心臟加護病房大門時，佩特拉像是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從後方急急忙忙的趕上，「心臟外科的艾爾文醫生昨天巡房時要我提醒您，既然艾倫的心臟移植評估結果已經出來，而且也確定排入等待名單中，那請您近日整理好病歷紀錄好將艾倫轉介給他。」

停下腳步，眼前原本開啟的大門因無人經過又慢慢的自動關上，阻絕了走道上相對溫暖的空氣及明亮的光線，一想到自己需要將艾倫轉介給別人，即使對方是艾爾文，利威爾還是感到一陣沒來由的窒息。沉默降臨在這小小的空間，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身後逐漸傳來護理師呼換病人起床以及進行晨間護理的聲音，但利威爾知道，佩特拉依舊一如過往的站在自己身後，靜靜的等待著他的答案。

「告訴艾爾文，艾倫的換心手術由我來執刀。」

TBC

註一:主治醫師

淺談國內醫師層級劃分出處:台灣醫療網

《見習醫師》

醫學系五六年級學生

識別方法:短白袍，只有繡名字在衣服上仍然是學生，不參與臨床工作。

《實習醫師》

醫學系六七年級學生

識別方法:短白袍，名字上已繡上醫師二字，仍然是學生，開始臨床助理工作，不能獨立開立處方，工時長，地位低，薪資低。

《住院醫師》

醫學系已畢業考上醫師執照，已分科之正式醫師。

識別方法:短白袍，名字上已繡上醫師二字，另外有住院醫師之識別證。

住院醫師才是教學醫院照顧患者的主力部隊，已能獨立照顧病患及自己擬定治療計劃，工時超長、值班超多、壓力最大及薪資毫無起色的一群。

《總(住院)醫師》

住院醫師的最後一年，多半是第四第五年。

識別方法:同住院醫師，但是他負責行政、教學及病房安排的工作。

總醫師是醫院各科中戰力最強的一群，經驗及學識都漸達成熟的醫師，但也是壓力達到顛峰的時期，很多人在此時完全以院為家。

《主治醫師》

已考取專科醫師執照及開始看門診及收住院病患，已經完全獨立自主的醫師。

識別方法:白色過腰長袍，有繡上名字及醫師，及主治醫師之識別症。

主治醫師是一般民眾最能接觸到的一群醫師，從門診到住院檢查及治療計劃都是以主治醫師的意志而施行。一樣工時長、壓力大，還要負責教學、行政、管理及學術論文發表。如果只是看門診，接觸的幾乎都是主治醫師。

註二:N4

護理人員臨床專業能力進階制度出處:台灣護理學會

名詞界定

註三:主動脈內氣球幫浦/IABP

Intraaortic balloon pumping基本原理是將一個氣球導管經由鼠蹊部股動脈引導進入降主動脈靠近主動脈弓處，當心臟收縮時氣球會消氣，可以因此降低心臟的後負擔(也就是降低主動脈內的阻力)。而當心臟舒張時氣球則會充氣擴張，如此一來可以將血液回壓至升主動脈，再經過冠狀動脈來增強其血液灌流量。

註四:體外膜氧合器/ECMO

Extra-Corporeal Membrane Oxygenation原理是將體內的靜脈血引出體外，經過特殊材質人工心肺氧合後，使人體非氧合血液於氧合器(人工肺)靠擴散作用進行氧氣交換合成充氧血，而後經動力泵(人工心臟)及體溫熱交換器將血液主動注入病人動脈或靜脈系統，造成部分心肺替代作用，維持人體臟器組織氧合血供應，用以暫時協助大部份醫療方法皆無效的重度心肺衰竭患者進行體外的呼吸與循環。